是肠胃病梗狂热爱好者,偏爱心脏病和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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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你给我闭嘴

钟少×楼冠宁,基本走原著时间线,从九赛季初开始写的,写到九赛季全明星赛结束,时间轴跨越大概五个月。

吃冷cp吃得不亦乐乎,决定自割腿肉,字数一万多,比我预期的要长。

胃病梗虐钟少,雷者慎入。老规矩,我还是那个无文笔无逻辑无常识的三无作者,错别字应该没有,其他bug挑了我也不会改,我写得开心就完事了。

为什么钟少和楼冠宁都这么可爱!咆哮。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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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少爬到义斩训练室那层楼的时候,和刚从厕所出来的楼冠宁打了个照面。楼冠宁甫一看见他立马转头就跑,“咣”的一声把训练室的门摔得震天响。钟少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就听见刚刚经历了主人暴摔的可怜的训练室门从内部落锁的声音。

“老楼!”钟少拍门,“别躲了,我看见你在!赶紧着,给我把门开开。”

“就不。”楼冠宁在里面应了一声,立刻招来义斩全员的嘻嘻哈哈声。

“今儿我还非要在你们义斩待下不可了。”钟少笑得一脸张扬,那种马上要整人成功的快活神情简直要从他脸上溢出来,可惜义斩全员跟他之间隔了层门,没有眼福看到,“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份大礼,别忘了从窗口签收!”

“钟少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文客北听着外面脚步远去的声音,心里一阵恶寒。

“谁知道呢,你们管他干什么。”钟叶离埋头打游戏,似是丝毫不关心地接了一句。

然而其他四个人却齐齐打了个冷战。

要知道,比钟少更可怕的,是知难而退的钟少。

钟叶离是钟少的亲妹妹,钟少倒还有哥哥风度,从来不拿叶离开涮,但他们四个可是从小被欺压到大了。邹云海至今还记得初中时候钟少被他吼过之后整整一天都很安分,直到他走到哪都被指指点点才发现有人往他的椅子上涂了番茄酱。重点是他当时还穿的白裤子,那画面,美极了。他好歹是堂堂邹家公子,结果至今还有那时候的同学认为他有痔疮。

不用说,这么损的招儿,一定出自钟少手笔。

惹又惹不起,打也打不过,交友不慎,大写的交友不慎。

烦是真的有点烦,不过他们倒也不是那么讨厌钟少。钟少这个人讲义气,虽然老是耍人,但为他们两肋插刀的事也没少干。哪个朋友要是被欺负了,钟少当着他们面冷嘲热讽一通,说什么这都能被欺负,实在是菜;背后却去找那帮人算账。要不是后来钟少为了给他们出头树敌太多被人堵了——虽然也没出什么大事,而且这件事还是在钟少一打五之后不了了之的——他们也不会知道。

现在就更别提了,整个圈子内谁不知道钟少是典型的“小事化大,大事化到无法收场”的忠实簇拥者,而且还特有手段。要是说不小心动了钟家的蛋糕,换谁听了都得抖三抖。




“握草。”顾夕夜往窗外一望,立刻爆了句粗口,掐断了众人的胡思乱想。

下午的天已经擦黑,但还可以看到钟少正拉开一块巨布,用铝杆将它支撑起来,手法娴熟,动作迅速。这明显是一顶巨大的帐篷,它通体都是花枝招展的骚粉色,大喇喇地躺在义斩楼下的草坪上。红绿交相辉映,辣眼的色差使众人不禁一同扶额。

钟少抬头一看,义斩众人的头在窗口挤成一排,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的“杰作”,他笑出一口白牙,开开心心地和他们挥了挥手,然后钻进了帐篷。

这么急着钻进去,倒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主要是钟少自己觉得身体不适,怕他再站一会直接倒在楼底下,那才是真丢人。

他打了电话叫人把烧烤架子送来,边打边想这实在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他胃里最近不太安分,稍微想想烧烤那味儿都能吐出来。但是一想到烧烤架绝对给老楼他们震慑力一流,钟少就忍不住这么干了。

钟少窝在帐篷一角,不想揉皱衣服,只轻轻捂着胃想让它安分一会,但没想到疼痛愈演愈烈。帐篷里空气不流通,连续发烧了好几天的后遗症也找了上来,他的太阳穴就像被人用小锤子狂敲一样,一跳一跳的疼。

有人在外面叫他的时候,钟少恍惚间差点以为是楼冠宁。强打精神拉开帐篷,张口刚想损老楼几句,才看清是他手下的人。

那人恭敬地站在帐篷外,先弓了弓身子才开口,一看就接受过良好的训练:“少爷,您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天的空闲,您……”

钟少烦躁地挥挥手,就势又在帐篷里躺下了:“你不用老劝我,我一会儿玩够了就回去。——你带止疼片了没?”

那人一惊:“您又胃疼了?”

“临过来之前吃了两片退烧药,刺激胃了。”钟少不想多言,“没带就算了,出去搭架子吧,给炭拢上火。”

那人皱起了眉,一张本来就不怎么温和的脸显得更有点凶神恶煞了起来,但也没有再揪着上一个话题继续不放。

他又逾越了,一到少爷身体的问题上,他就总是忍不住。

十,九,八……

钟少在心里倒数到三的时候,帐篷拉链被一把拉开了,楼冠宁愤怒的脸如同被放大了似的出现在钟少面前。钟少扬了扬眉,指着外面欠兮兮地开口:“哟,老楼这么着急?别急啊,火还没升起来呢,等会儿第一串烤好先给你吃。”

楼冠宁连他的话茬都懒得接,粗暴地把钟少往外面拽,给他连拉带抱拖到草坪上一松手,自己先大步流星地回去了,只扔下一句话给钟少:“赶紧给我收拾干净,然后上去,门给你留着。”

“哎,早这样不就完了嘛。你省事我也省事,你好我也好。”钟少边说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转头对那手下说:“收拾东西的重任交给你了,买来的串儿回去烤了分给弟兄们吧。”

“好。但是少爷,刚刚楼少拽……”

钟少把他担忧的神情看在眼里,拿指尖在唇上点了一点,示意他噤声,然后又转回去,朝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好远的楼冠宁喊了一句:“喂,老楼,等等我啊!”




“老楼,你要是以后每次都这么真心实意把我请进来多好。”钟少打了一圈招呼回来,坐到楼冠宁身前的桌子上。

楼冠宁刚开了训练软件,想当他不存在,没想到钟少靠嘴皮子直接狂刷了一波存在感,他听得手一抖,斩楼兰就直直地跌入了悬崖。钟少见状连连咋舌,故作叹惋:“啧啧啧,都混职业圈了水平还是这么差啊,要不你还是别出去给我们富少圈子丢脸了。”

楼冠宁强忍着翻白眼的欲望道:“那也比你强。”

“我是没兴趣,你应该庆幸。”钟少把一条长腿蹬到了桌子上,另一条腿撑着地,歪头凑向楼冠宁耳边轻声说,如同在吹耳边风,“否则我哪里都比你强,你多受打击啊?”

楼冠宁拨开他挡屏幕的大脸,心想这个人怎么还是这么贱招。却突然发觉触及钟少皮肤时他的体温有些不太对劲,再想伸手却被钟少躲开了。

“你发烧了?”楼冠宁问。

钟叶离终于肯抬头多看钟少两眼了:“你还烧着呢?四天了吧?”

“记这么清楚啊,我自己都不知道。看来我老妹还是知道心疼她哥的。”钟少被楼冠宁推了脸也不在意,毫不见外地拉了把椅子坐下了,还就势翘了个二郎腿,吊儿郎当地摇晃着。

钟叶离冷笑道:“咱妈给我打电话,好一通问我你是怎么了。还说你大半夜的回了趟家,你那司机说你午饭晚饭都没吃,妈想让你好歹吃点你非说烧得头疼不想吃,蒙头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没打招呼又走了。给她急得不行,又不敢打扰你,四天给我打七个电话了,我能记不清吗?”

“哦。”钟少摸了摸鼻子,面露尴尬,“那她再打来你就跟她说一声,我没事了。”




“不是。”楼冠宁说,“你这四天了还没好,不去医院查查?”

“没事儿,吃退烧药了,等起效呢。”钟少不甚在意。

“听你这意思,之前连药都没吃是怎么着?”文客北抓住钟少话里的漏洞,立刻话赶话。

“小北,我算看出来了,你还是跟老楼一条心的,补刀能力一点也没衰退啊。”钟少说,“我能有什么意思,就你想的那个意思呗,我每天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吃药。”

“老生常谈了,李万机是谁,能把我们情场高手钟少迷得神魂颠倒的?好好交代。”文客北几乎不怎么用思考,这句话就直接从嘴边溜了出来。

这算是他们常玩的一个梗了,最开始是为了开钟少和楼冠宁的玩笑,后来钟少跟着他们一块儿不正经,每次都答出新花样,譬如“李万机还没开窍呢”,或者“别闹,我可不是情场高手,就算为了李万机我也得守身如玉啊”之类。

奈何楼冠宁实在太不开窍,不光没明白李万机到底是谁,还嫌他们一个梗翻来覆去地玩儿好烦。所以这活动也就其他几个人和钟少乐此不疲了,此刻大家都支棱着耳朵想听听钟少有什么新说法。

钟少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半个音节也没发出来,一刹那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控制住,痛苦之色瞬间浮现。钟少几乎是立刻弯下腰去,手捣进左上腹处,却又立刻撤开手,一拳捶在桌子上。

楼冠宁离得最近,被他这一下给吓得不轻。钟少将额头抵在自己的腿面上,楼冠宁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太阳穴上的青筋在短时间内却已经凸起可见,一看就是疼得厉害。

钟少怕疼,尤其怕突如其来的疼。自打他进了训练室,胃里就安分了好多,即使不知道为什么,也让他略略心安了些。没想到这疼痛来得那么突然又那么剧烈,如同一把锋利的剪刀从他那空心的腔子里直捅出来,一声招呼也不打地给他剪了个透。

他刚刚想把手按到胃上,但是实在是太痛了,那痛处像是被塞了一块石头,不像是痉挛,僵硬而不让碰。

就算是阑尾炎,位置也不对啊!

义斩众人见钟少一声不吭、手却开始不正常的哆嗦都慌了神,连唤了好几声“钟少”,又问要不要送他去医院,钟少才堪堪挤出“没事”俩字来。说了没事却仍不见疼痛减轻,他感觉好像是被人直接扔进滚筒洗衣机里狂转,上腹的疼痛放射到五脏六腑,整个腹腔连带着后背都纠结成了一团。

过了许久,钟少僵硬的身形才缓和了些许,虽然还是疼,但至少痛感已经降到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了。他直起身子,感到后背上的剧痛还在持续,知道这一波疼痛还没有完全过去。钟少微微垂着头,扯起嘴角强颜欢笑道:“不好意思啊。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疼成这样了。”

“经常这么疼吗?”楼冠宁递了他一杯温水,皱着眉问。

钟少抿了几口,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才抬眸向四周看了看。没成想周围竟已经被大家围满了,这阵仗把他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啥,给我默哀呢?”

“胡说八道。”邹云海呵斥他。

“……哥。”

这一声把钟少唤得一激灵,他的手本来敲打着后背,听了这句话赶紧把手放下了。

“你都多久没管我叫过哥了?”钟少先出声打趣了一下,没想到一向对他态度不冷不淡的钟叶离竟是一副快要急哭出来的样子,钟少一时不知所措起来,“哎你,你别哭啊?我知道咱钟家人眼泪浅,但你这也太召之即来了点……”

他本来想递给钟叶离一张纸,再顺口嘲一下把妆哭花了就丑了,但他站起来时胃里立刻一绞,同时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来,压都压不住。钟少心道不好,刚喝的几口水要是直接交代出来了,怕不是要被他们五花大绑押去医院。

他只来得及说一声“让让”,就跌跌撞撞往义斩厕所跑。

扒在洗手池上,钟少呕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当真是没吃什么东西,吐了几口清水之后还在吐,仿佛想把胃直接呕出来似的。

那清水和胃液里还混着暗红色的血丝,钟少意识到自己可能玩大了,他想硬生生止住呕意,这做法却使得食管连着上腹一齐痉挛开来,“呃……”的呻吟声再也压不住,从他嘴边溢出。




楼冠宁叫文客北赶紧把车开到楼下,其他人还是照常训练,他迅速布置好一切后追过来就看见钟少摇摇欲坠的样子。他不觉得自己能抱得动钟少,于是将钟少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问了句还能走吗。钟少另一只手曲成爪状,几乎是在拧着自己的皮肉了,他今天穿了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新衬衫,领口随意地大敞着,只是腹部的那块已经被蹂躏到不成样子。


“别按,吐血了是不是?”楼冠宁好歹见过世面,虽然也慌得不行,但还能保持清醒。

“别慌,小场面。”钟少松了松手,只抓着衬衫腹部那块布料,仿佛能起到心里安慰,只是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着,“胃出血而已,比起这个我觉得我现在的形象才更丢人些……幸好你没叫他们都过来,那样我就可以当场入土为安了。”

“你他妈……”楼冠宁忍不住说了句脏话,“什么话不好听说什么,你就不能闭会儿嘴?”

钟少果然闭了嘴,甚至笑了笑。

他觉得自己的指甲有些长了,长到他甚至能在撕心裂肺的胃痛之外感觉到指尖也在疼痛。不如就让它再疼一点,胃里的疼痛就不会再那么明显,不至于让他疼晕过去。

钟少用力攥紧了手中的衣料。

头晕对钟少来说也是极大的考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等终于走到车前面,楼冠宁把钟少扶进后座,自己才绕到另一边坐进去,文客北见他们上车便迅速发动车子走了。视角这么一转换,楼冠宁才看见钟少衬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血迹:“这是哪来的?”

钟少低下头,缓缓松开攥着布料的左手。

楼冠宁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见他指缝里还在渗出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钟少的能忍,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楼冠宁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叶离都快要急哭了。钟少这个人能忍嘴又欠,很多时候他的真实情况比他表现出的一切要坏了太多。

“别忍了,要是难受就……这没什么丢人的。”本来一直安安静静充当司机工具人的文客北从后视镜瞥了一眼钟少的手,立刻也看不下去了。职业选手对手部的爱护是出了名的,最看不得这样的情形出现。

“别开玩笑,让我喘一路?我累不累。”钟少道。

“你听,你又偷换概念,来一百个人也不见得能说得过你一个。”楼冠宁说到后面却突然叹了口气,“你让我怎么办啊……”




“就这样挺好的。”钟少一歪身子,头就枕到了楼冠宁的腿上,他甚至委了委身,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也不管楼冠宁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的事,“头晕,让我躺会儿。”

钟少在试探。此情此景下,楼冠宁不可能一把将他推开,所以他想知道楼冠宁会作何反应。

没想到,楼冠宁愣了片刻之后就把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胃上给他暖着。两个人以一种暧昧到了极致的动作挤在后座,楼冠宁脸涨得通红,却一直没把手撤开。

钟少怎么又变好看了。楼冠宁想。基因这东西,真是让人羡慕不来啊。

钟先生如今虽已经年近半百,仍自带风流倜傥的气质,而钟夫人是个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叶离和她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钟少则是集父母相貌上所有优点而成的人,从小就是个帅哥坯子,只是这家伙总摆出一副欠扁的样子,让人难以心平气和地欣赏他的长相。

此刻钟少脸色惨白,紧抿着一张薄唇,下颌的线条绷出凌厉的弧度,很显然他还在受着胃疼的折磨。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视线,钟少睁眼朝他笑了笑,攻击性却铺天盖地而来,让人本能地感到危险。

真是奇怪。楼冠宁想起钟叶离之前化妆的时候给他们按头科普过,说钟少的眼型就是典型的桃花眼,让杏眼的她羡慕不已。按理说桃花眼一笑起来应当给人温柔的感觉,然而温柔这个词和钟少一点也不沾边。

何止不沾边,稍微想一下楼冠宁的鸡皮疙瘩都能掉一车了。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爱上我了?”钟少抓住楼冠宁的手往左上腹移了移,“越捂越偏了。”

鬼使神差地,楼冠宁答了一个“嗯”。

这回轮到钟少愣住了,前面文客北也靠了一声:“我没听错吧?李万机开窍了?”

楼冠宁羞愤得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文客北的话他更是没有get到:“什么李万机?”

“就是你啊!钟少一直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文客北说。

楼冠宁断片的大脑艰难重启,回忆起他们那帮人开的各种玩笑,差点没抑制住把钟少从腿上掀下去的冲动。

钟少适时卖了下惨,楼冠宁也就没再和他计较。他现在心里乱得很,所幸医院大门已经近在眼前。钟少没搞什么特权,任由楼冠宁挂号缴费跑上跑下,他知道楼冠宁需要冷静一下。

夜晚看急诊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但效率也是一如既往的高。得知他有胃出血史还有呕血症状,先给他开了止血药挂上,看他疼得实在厉害又给他加了镇痛成分。

后来还是走了个小小的后门,给钟少腾了个病床出来。




关于恋爱的事情两个人都没再提起,钟少自然是从早忙到晚,义斩初入联盟也忙得不行。三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义斩作为不上不下的中游新战队,受到的关注一路下跌,楼冠宁作为选手兼老板,常常焦头烂额。钟少自上次在义斩耍过一圈之后多了个新爱好,喜欢找些圈子里或者圈子外的荣耀高玩,但凡能拿钱或者攀关系找来的,钟少准把他们请到义斩过两招,并且深以为乐。他也知道自己请来的人都不行,不过稍稍得手那么一两次就够他叨叨一个月了。

后来他在一个酒会上遇到了个不喝酒的富少,看着面生,倒像是近几年才来B市发展的,举手投足间都有还没融进这个圈子里的感觉。攀谈了几句之后发现这人说话还挺有意思,钟少觉得可以结交下,便问:“哥们儿贵姓?”

“孙。”那人面无表情道,“免‘哥们儿’,贵姓孙。”

钟少哈哈笑了起来,脑内开始搜寻京城哪个孙家有过这么个少爷,找了片刻还真让他给找到了:“我记得城东有个祖上做青铜生意起手的孙家,代代旁支衰落只留某一支单传,有如神灵在挑选庇佑——反正我听着挺邪乎的。至今孙家虽不再做青铜生意,家业仍盛大不衰。八年前他家出逃了一位少爷名叫孙哲平,感觉跟你差不多大。”

“记这么清楚?”孙哲平奇道。

“京城有钱人家的势力盘根错节,说不定哪天就得罪了谁,孙少爷这都记不清楚可不行啊。”钟少狡黠道。

“你是谁?”

孙哲平本能地感到危险。他可从没听说过做哪样生意需要把全B市的有钱人都记下来,细枝末节到八年前的东西分分钟检索成型,不是太闲就是太聪明。这样的人物怕是整个京城都找不出几个,更何况面前这人看起来又如此年轻。

“别这么紧张,我来自我介绍一下。”钟少凑近孙哲平耳语,“钟少。真名,如假包换。”

“哎,对了。”钟少说完那句话,又直起身来随口问道,“你打荣耀吗?”

他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觉得孙哲平不喝酒,手指看起来又修长,还莫名其妙离家出走过,很像楼冠宁挂在嘴边的那种“玩荣耀的好苗子”。

孙哲平回答得也干脆利落:“打啊。”

“真的?高手吗?竞技场胜率多少?”

要说对京城圈子的了解程度,孙哲平远不比钟少;但要说起荣耀,钟少却是真真正正的菜鸟。他甚至不太了解荣耀发展至今,这游戏之内真正的高手是无法用竞技场胜率来衡量的这一点。而孙哲平正是这种高手。

“竞技场胜率……”孙哲平摇摇头,笑了,“我没记,不知道。你不如直接百度一下我的名字。”

钟少划开手机,点浏览器之前顿了一下,扬着手机问道:“搜狗行不行?”

孙哲平被噎了一下,翻了个白眼。

钟少一目十行地扫了几眼孙哲平那虽然短但是丰富的荣耀职选履历,三秒钟之后他心里已经有底儿了,但还是说了句:“哟,伤退啊?”

“你就不能捡点好听的说?”孙哲平粗声反问。

“你这个语气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钟少说,“你们俩还都是玩狂剑的,这是家族传统?”

“你难道不应该反思一下你自己说话难听?”孙哲平道。

“这怎么能叫难听呢?伤退之后你的荣耀水平还能到什么程度,这正是我要关心的问题呀。”钟少一脸无辜。

“高精度高密度的团队赛打不了,个人赛偶尔能来一盘儿。”孙哲平喝了一口红酒杯里的樱桃汁,“至于荣耀水平到底还能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看你想让我干啥了。”

“啊,也不干啥。”钟少顺着他的语气,伸手碰了碰孙哲平杯子,清掉了杯中的酒水,“就我那个狂剑朋友,他是个战队队长。你要是有时间,就去敲……咳,指教指教他。”

“哈哈,我怎么感觉你想说敲打敲打他?”孙哲平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红色的汁水在酒杯中上下翻腾,“你那朋友是……于锋?”

孙哲平也有自己的顾虑,如果真是于锋的话,他只好拒绝了。虽然他近来不太关注荣耀职选圈了,可在网游里混久了,难免耳濡目染点消息。他是很想把握和职业选手交手的机会,但这事儿实在是个输赢都不讨好的事。

“不是,我说的是义斩战队的楼冠宁。”钟少说完这句话,突然扬起声线郑重道,“这是我的名片,孙少要是愿意合作,请务必给我打电话。”

说完还亲昵地拍了拍孙哲平肩膀:“我还有事,先走了哈。”

孙哲平不知钟少有何用意,但是几乎立刻就有人上前和他聊起天来,拐弯抹角地问他和钟少谈了什么。

难道说刚刚钟少在给他铺人脉,把“钟少的友谊”借给他?这人会这么贴心?

孙哲平来酒会的目的就是要找人谈合作的。只是他脸太生,没有人主动找他,他又懒得挨个去聊,本来以为这事成不了了,钟少最后那一下子倒给他拉来了许多谈合作的人。




钟少着实有些后悔把最后那口酒喝到肚子里去了。他喝酒没瘾,但也挺喜欢小酌两杯的,三个月前胃出血之后,被强迫着戒了三个月的酒精,刚刚一时嘴馋,没想到又把他的胃病勾起来了。

晚上的时候钟少接到了孙哲平的电话。他又去厕所吐了一轮,气息还有点不稳,仍语气轻快道:“咦,这么快就脱身了?没人找你谈生意?”

果然钟少这家伙是故意的。孙哲平想,这么一来自己虽然有了关注度,但也相当于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他被人层层叠叠包围试探了将近仨小时,疲于应付到脑仁都疼了。钟少这招可真是够损的。

“明天我有时间。正好赶上全明星赛,估计你的朋友们也会有时间。”孙哲平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感情。

“哟,生气了?”钟少声音中都带着笑意。

孙哲平刚想回答,就听见那边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明显是钟少很轻微地嘶了一声。

“你咋了?”孙哲平问。

“现世报呗。”钟少满嘴跑火车,谎话随口就编,“觉得你太可怜了,让我胃疼一下补偿你。”

“扯,跟我有什么关系。”孙哲平道,“喝酒喝的吧,吃药了没?”

“正找呢。刚喝了酒不能吃,生捱了俩小时了。”钟少那边一阵拧瓶盖倒药的声音。

“这么熟练,老胃病啊?”孙哲平听那边响声还在继续,“你还要吃好几种?”

“是啊。”钟少苦笑,“记吃不记打。”

三个月前钟少胃出血那次,在床上躺了一宿打完止血点滴后死活拉着楼冠宁出了院。等出血症状基本缓解后他又折回医院,遵医嘱做了一次钡餐。

“你这是复发性消化道溃疡。”医生拿着小棍指点着他的钡餐影相,“就是吻合口溃疡,胃切除手术后2~3年内高发的一种并发症。我看了你的病历,这些全都符合。包括你之前描述症状时说的夜间加重、腹肌紧张、背痛、明显压痛这些也很符合,而且你看吻合口这里的龛影,基本上可以确诊了。”

“这样啊。”钟少说,“那我需要做什么?可不可以让我不要那么痛?”

医生被他给气笑了。




“那你明天还能去不?”孙哲平问。

“能。”钟少把写着奥美拉唑和生胃酮的两个瓶子一股脑扔回抽屉里,“必须的,此等好戏怎能错过。”




第二天果然没让钟少失望,孙哲平和楼冠宁的PK精彩无比,令他一个外行人都看得入神,等整个对决结束后他还没回过味来,心想难不成楼冠宁还是个遇强则强选手,都怪他之前找的对手太弱?

“老楼你居然已经有这么厉害了吗?”钟少一脸疑惑地起身看向楼冠宁。


孙哲平先说对面很厉害,结果一眼望到了熟人叶秋,立刻就喊了出来。钟少这才明白楼冠宁竟然是请人代打的。看眼下气氛一片凝重,大家开始望向孙哲平的左手,钟少也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和孙哲平虽然也只认识不到一天,但也知道这人的脾性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自然是不愿意这样被同情的。刻不容缓,钟少立即高声质问道:“老楼你居然作弊,太卑鄙了吧!”

之后义斩和孙哲平开始谈起合作,钟少听着没啥意思,但也没扫面子地提前离开,等他们搞出一个皆大欢喜的场面才随意招呼道:“得,你们高兴吧,我走了。”

钟少走到门口,听见楼冠宁喊了一声:“明天我那边的酒会你来不来啊?”

“再说吧。”钟少摆摆手,扬长而去。

楼冠宁倒是放心了,钟少说再说吧,那就是他挺忙的,也许会抽空去搅和的意思。要是让钟少从头待到尾,他那随意酒会的小庙也盛不下钟少这尊大佛啊!

第二天钟少果然从早忙到晚,董事会开完他紧赶慢赶总算没把楼冠宁的酒会给错过去,但也没准时就是了。

到了那儿钟少还直后悔,远远望着酒会内剑拔弩张的氛围,就知道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所幸还赶上了个小尾巴,一进门就听见楼冠宁在那吆喝:“哎,那个谁,还没完呢,你别跑!”

钟少连连咂么嘴,老楼主动挑事儿的时候可不多见,估计是给气急了。就是对面那位主儿背对着他,看背影可认不出是哪个傻缺。

钟少此时直接把那边划到了傻缺的阵营,护犊之心可见一斑。

“我记得这边好像有个什么规定,如果有超过多少会员都表示同意的话,就能把某人踢了是吗?”楼冠宁还在接着说。

听那边小北不夜云海叶离他们全出声支持了,这等好玩的事怎么能差得了钟少?他迈开长腿走过去,高声应和:“再加上我一个。”

从身边会所人员那里得知加上自己也不够把挑事的吕少轰出会所的钟少立刻来了精神,忙问还差几个,边掏出手机翻电话簿边大呼小叫说要打电话叫人。那吕少一看是钟少,心中早已惧了三分,此时一见情形不妙,丢下一句“你们狠”就匆忙开溜。钟少犹自意犹未尽,意兴阑珊地收了手机。

楼冠宁讥讽他来得晚,钟少早见怪不怪了。老楼损人的话就那几句,他随口说着“废话,刚开完董事会,我有你那么闲吗”就给楼冠宁堵了回去。

侍应已经把酒端上,就托在钟少手边,钟少看都没看,随手捞了一杯过来向众人举杯示意:“我那边还约了人要谈个合同,只是路过一下,现在路过完了,拜拜。”

语毕,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转手把空酒杯放回侍应手中的盘子里,来去匆匆。




楼冠宁虽说表现出一副不愿意理会钟少的模样,心里还是隐隐有点担忧。他抓不住那丝担忧来自哪里,按照钟少的性格,路过就走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可他总觉得钟少有什么事情没告诉他。

酒会后来没持续太久。拜吕少所赐,唐父和钟少全高调露了面,待他们都走了,倒是有一种高度兴奋过后的低迷气氛在酒会中回荡,所以众人没过多久就散了。

楼冠宁也不急于这一时,众人思想根深蒂固,要拔除他们的顽固拙见,恐怕还要再费好一番功夫。

楼冠宁有自己的打算。他别了义斩众人,独自驱车前往钟少的公司。

结果他在钟少公司大门口犯了愁。钟少不在,他本来想进去等钟少回来,结果门卫不认识他,硬是不让他进。他又怕直接给钟少打电话打搅了钟少谈生意。思来想去最后只剩一句“凭什么钟少强闯义斩就好像如入无人之境”。

楼冠宁越想越恨得牙根痒痒。

他站在门口磨了两分钟的牙,总算要打退堂鼓的时候,一辆车在他身旁停下,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从车上走下来,气度非凡。

楼冠宁认出他是钟少身边两位得力干将之一,这人的职责大概是秘书一类的,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听说学历高得可怖,楼冠宁也没去了解过;另一位兼职钟少的司机,但据说曾经是地下打手,也是个厉害人物。楼冠宁对他们知之甚少,印象仅仅停留在这两位一向对钟少恭敬有加、忠诚感溢出。

“楼少。”那人毕恭毕敬站定在他身前,“您来找钟少吗?少爷在外面谈合同,也快回来了,我引您进去等吧。”

楼冠宁忙应“好”,进了大楼还在想,钟少手底下的人可比钟少懂事儿多了。人家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到了钟少这里就成了“上梁不正下梁正”了。

等被那秘书引到办公室门前,楼冠宁才惊觉道:“这是……”

“这是钟少的办公室。”那秘书扫了掌纹,将门打开,撑开门等着楼冠宁进去。

“这不合适吧?”楼冠宁迟疑了。他知道钟少在公司地位颇高,自己贸然闯进去,万一有什么商业机密……

那秘书似乎看透了他的所思所想,说道:“楼少不必担心,少爷特地嘱咐过的,如果您来了可以引您到他办公室等,也省去了他再去满公司找您的时间。”

“他这么信任我的吗……”楼冠宁嘟嘟囔囔着,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楼冠宁坐到钟少办公室里摆的长沙发上,那秘书关了门,听到他的嘟囔却微微笑了笑,顺着他的话头道:“楼少说笑了。您对钟少不也是同样信任的吗?”

楼冠宁脸上一热,心想上梁不正下梁正这句话果然不存在。这人的确是高智商,说话时跟他们荣耀里的战术大师没什么两样,心脏得要命。

正在这时,那门又发出“嘀”的一声,进来的人楼冠宁一打眼却也是个熟脸,正是那兼职司机。

所以说拥有打开这个门权利的人,全公司也只有钟少和他们俩吧?

楼冠宁正琢磨着,就见秘书已经迎了过去。

“我还得回去接少爷,这检查结……”司机的话说到一半,被秘书匆忙止住。秘书给那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才看到沙发上还坐了个人,慌忙把手里的文件夹背到身后,连道“楼少好”。

楼冠宁已经起身:“什么检查结果?——看你们俩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是钟少的?”

楼冠宁说着走到他俩旁边:“到底是不是啊,应个声?哦,沉默是最好的肯定,我明白了。”

他伸出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给我看看。”

楼冠宁虽然话说得随意,但周身却环绕着一种令人不敢拒绝的气场。富贵人家走出的公子,对下人具有独特的威慑力。那司机看了秘书一眼,显然是没了主意,秘书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司机只好不情不愿地把藏在身后的文件夹递给楼冠宁。

楼冠宁打开文件夹,里面的检查结果单码放得整整齐齐,还贴了时间的标签,明显不是钟少自己整理的。

楼冠宁抽出最近的一沓检查结果,或H或L的各种数据看得他头大,基本没看见有什么合格的指标。总算抽出一张写着“门诊病历”的纸,【主诉】那一栏上印了几个比较专业的症状名词,很精炼,楼冠宁大概能看懂,越看眉毛攒得越紧。【简要病史】旁有『现病史』的字样,履历丰富得一塌糊涂。楼冠宁看见“胃窦切除术”,下意识感觉不是什么好事,算了算时间,竟是两年前的事了。

看着诊断结果是吻合口溃疡治疗中,楼冠宁抿紧了唇。抬头看见那两位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楼冠宁知道问了这俩人也没什么意义,他俩对自己如此隐瞒,多半也是受了钟少的指使,何必刁难他们。楼冠宁将纸塞回文件夹内,又将它扣好,递回给那司机。

“你们该去干什么就去吧,钟少那头我来解决。”楼冠宁冷言道。

“是……”那两人应了声,都退了出去。

楼冠宁闷闷不乐地在沙发上躺下。他是有多迟钝,竟然一直以为钟少上次真的只是偶然胃出血,现在已经治好了。他突然想起今天钟少“路过”他的酒席时喝掉的那杯酒,不由得怒从心起,可是却又很快泄了气。侍应已经端到钟少手边了,难道他能一把推开?如果他真这么做了,诓论别人,就连自己也会忍不住嘲讽他几句的吧?




钟少进了办公室,看见楼冠宁正从沙发上起身,估计是听见了他这边开门的动静。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少先咧了嘴儿笑道:“今儿个是什么风把咱大忙人给吹来了?”

楼冠宁的视线却停留在钟少因背到身后而只露出的半截手臂上。时不时捶打下被胃腹处的疼痛牵扯得同样刺痛的后背已经成了钟少的习惯,他见楼冠宁盯着自己的胳膊看,讪讪地放下手道:“怎么了,生气了?生意没谈成功?那也用不着来我这撒气嘛。”

楼冠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盯出个洞来:“吻合口溃疡是什么?”

“啊?”钟少说,“什么?……我又不是医生,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得了吻合口溃疡还能喝酒吗?”楼冠宁又问。

钟少终于知道自己不能再装傻了,再装傻估计楼冠宁能让他出不了这个办公室的门:“怎么说呢,理论上是不能的,但理论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你懂的。”

“哦。”楼冠宁说,表情变都没变。

一向处变不惊靠插科打诨度日的钟少有点慌了神,楼冠宁这不冷不淡的态度最让他害怕,他决定坦白从宽,于是腆着脸坐到楼冠宁身旁:“老楼,我不是故意瞒你什么的,我没有这爱好。我就是觉得吧,药呢我也按时吃了,检查呢我也一直按时做,它总不好是它的问题。就算我告诉你了,你也只能干着急,又不能打它一顿把它打服帖了,你说是不是?”

“闭嘴。你的鬼话我一句都不想……”楼冠宁话说到一半,看到钟少弯下腰去立刻着起急来,俯下身焦急道,“又疼了?”

没想到钟少笑着抬起头,正好啄住他的唇,舌头灵活地撬开他的齿关,带着淡淡的酒精气息。

楼冠宁被他按在沙发背上,可能是被那酒气麻痹了思想,头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笨拙地回应他。吻了许久,钟少才放开楼冠宁。完全失去主动地位的楼冠宁自觉非常丢人,要用嘴炮找回自信:“钟少真是吻技一流,怕不是阅遍佳人吧?”

钟少心情愉悦地回敬道:“老楼真是青涩非常,怕不是初吻吧?”

“……钟少,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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